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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是我們的希望 | | | | 荔枝
從離支到麗枝 廣東增城拍賣荔枝,珍稀品種「西園掛綠」母樹所長的十顆,計售得人民幣三十一萬八千元。其中最貴的一顆高至人民幣五萬五千元,合台幣二十三萬元。如此天價,實在誇張到了極其離譜的程度。 荔枝是否有如此高的價值,的確見仁見智,不過,如果對中國的荔枝史略有理解,則當不至於覺得突兀。畢竟,荔枝乃是中國傳統裡唯一被傳奇化的水果。任何事物當它被傳奇化之後,傳奇即會使它的價值被無限提高。全世界的郵票孤品多不勝數,為什麼就是那張奎亞那郵票會貴到百萬美元以上的身價?有些法國葡萄酒也會貴到一瓶數萬美元的價位。它們那種沒道理的道理,即是「傳奇」。 有關荔枝的傳奇,自古即輾轉相傳,並凝聚在歷代的詩與畫之中。而宋代大書法家蔡襄,特地撰寫《荔枝譜》,清代初期廣東重要文士吳應逵則寫《嶺南荔枝譜》。蔡襄之著,是在替福建的荔枝爭取地位名分;而吳應逵則是為廣東的荔枝發言,前後兩書,既有唱和之意,同時也是隔著時空打擂台,有什麼樣的水果,能得到如此青睞與殊榮?中國古代,對植物的品題,花的方面祇有牡丹、菊、芍藥、梅等;而水果方面則以荔枝最得榮寵,正是這樣的背景,始可能造就出一顆荔枝二十三萬元的價位。而那個豪客在買這顆荔枝時,其實已不是在買荔枝,真正所買的乃是它所代表的全部傳奇與記憶。 荔枝中的「挂綠」品種,最早見諸吳應逵的《嶺南荔枝譜》,而後被不斷品題。清代廣東番禺出身的大學問家屈大均在《廣東新語》卷二十五裡,即對「挂綠」如此記曰: --「挂綠者,紅中有綠,或在於肩,或在於腹,綠十之四,紅十之六,以陽精深固,至秋而熟,生祇數十百株,易地即變爽脆如梨,漿液不見。去殼懷之,三日不變。」 另外,《清稗類鈔》卷八十七亦曰: --「荔枝……種類名目甚多,其核細如豌豆,殼赤如丹砂,上有綠線一條者,謂之掛綠,尤珍貴。」 因此,「挂綠」者,荔枝中特別的風土種也,由於遺傳品質不固定,易地而植,即風味盡失。由於其稀有性,遂使得它成了荔枝傳奇中的傳奇。 有關荔枝的傳奇,最重要的當然仍是《國史補》裡所敘述的那一段:唐代的楊貴妃為四川人,嗜好荔枝,由於嶺南的荔枝勝於巴蜀,於是,當時遂以快馬馳遞,七日七夜至京,由於人馬疲累,常有斃於路上之事。這則傳奇後來衍生出許多文學,以唐代詩人杜牧的〈華清宮〉一首最為知名。詩曰: 長安回首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而蘇東坡的長詩〈荔支歎〉,則由荔枝談到治國者的恤民精神,它的起首四句曰: 十里一置飛塵灰,五里一堠兵火催, 顛坑仆谷相枕藉,知是荔支龍眼來。 飛車跨山鶻橫海,風枝露葉如新採, 宮中美人一破顏,驚塵濺血流千載。 由蔡襄的《荔枝譜》所述,荔枝祇生產於閩粵、南粵、巴蜀等地。漢代初期南粵王尉佗將它做為貢物,始通於中原。另據晉代嵇含所著《南方草木狀》以及六朝時的著作《三輔黃圖》,可知漢武帝元鼎六年在征服南越之後,曾建扶荔宮,從南方將荔枝樹一百多棵移至京城的宮中,但無一存活,後來屢死屢栽,多年後有一棵活了下來,但卻不會結果。因此,漢代荔枝遂都以貢品方式送至長安。東漢和帝永元年間,當時的臨武長唐羌,有鑑於這種兼程趕路獻貢荔枝的方式有失為德,遂上書勸止,並蒙採納,可算是古代仁君賢臣的一則佳話。唐羌在奏摺裡有如下一段: --「臣聞上不以滋味為德,下不以貢膳為功,伏見交趾十郡,獻生荔枝龍眼等。南州土地炎熱,惡蟲猛獸不絕於路,至於觸犯死亡之害。此二物升殿,未必延年益壽,詔敕大官,勿復受獻。」 有關荔枝的傳奇已多,無法一一舉述。荔枝的傳奇裡,有美人、有帝王與名臣、有不斷的荔枝賦與荔枝詩,而嶺南派畫家又極喜歡以荔枝入畫;再加上一直又有福建荔枝與嶺南荔枝孰更為優的爭論,遂使得荔枝被一層層的傳奇所包裹。祇是嶺南荔枝有蘇東坡、張九齡、楊貴妃等背書,尤其是蘇東坡〈食荔枝詩〉有句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更使得嶺南荔枝氣勢為之大盛。 有關荔枝的故事與傳奇裡,較少受到討論的問題,乃是荔枝為什麼被稱做「荔枝」?所有事物的命名,皆必然基於某種想像或指涉上的用意,那麼,荔枝之名緣何而來。 有關荔枝之名,明代余庭璧《事物異名》記載它的各種稱呼,計有荔支、紅皺、福果、十八娘、黃支顆、海山仙人、絳衣仙子、側生、赬珠等。清代厲荃所著《事物異名錄》所記,則有離支、柘枝紅、側生、壓枝天子、釘坐真人、丁委子、奇賓、紅雲、赤蚌殊、紅犀角、冰蠶繭、火鳳冠、晚紅、水精丸、皺皮生、赬珠、海山仙人等。 上述有關荔枝的各種名稱裡,絕大多數都是荔枝的品種名(如十八娘、水精丸、冰蠶繭等),而另外的許多則是文學性的描述,如「黃支顆」見於白居易的詩,「海山仙人」見蘇東坡詩,「側生」則見左思〈蜀都賦〉。扣除這些,在荔枝這個總名的項下,幾個發音相似的名稱,如「離支」、「離枝」、「麗枝」、「欐枝」、「荔枝」、「荔支」等,可能最值得注意。 我國的古代典籍,由於歷代不斷重校出版,好處是典籍得以一直延續,而壞處則是在經過校正修改後,有些事物的原來名稱及其變化的痕跡即告消失。但儘管如此,我們有時候仍可以在典籍的縫隙裡找到一些痕跡,從而可以藉此來研判過去。而有關荔枝之名,即可做為一個例證。 根據早期典籍的記載,我們知道西漢初年曾闢建規模極大的上林苑。漢代劉歆在《西京雜記》卷一裡即指出:「初建上林苑,群臣遠方各獻名果異樹。」於是,接下來,他遂詳細臚列了上林苑裡的奇樹異果,其中即有「麗枝」一項。但該書卷三,則又提到:「尉陀獻高祖鮫魚荔支,高祖報以蒲桃,錦四疋。」由古代學者的記述,我們可以知道,早期《西京雜記》的這一段,所謂的「荔支」或「荔枝」,可能都是後來隨著時代腳步而校訂的結果,因此其早期的用法可能是「麗枝」或「欐枝」。 而在西漢初年司馬相如的〈上林賦〉裡,他在描繪上林苑的果樹時,有「答遝離支」之句,所謂「答遝」,指的是來自四川的一種李樹;而「離支」則很清楚指的就是今日的荔枝,古代的注解「離支」曰:「離支,大如雞子(蛋)、皮覓剝去,皮肌如雞子,中黃味甘多酢。」 由上所述,可知在西漢之際,「荔枝」或「荔支」之名尚未出現,而是用同音的「離支」、「麗枝」、「離枝」、「欐枝」等稱之。對此,合理的推斷,乃是這個音乃是當時百越土著的在地名稱,在被傳到中原後,遂以漢字來寫其音,於是,同音而不同的寫法遂告出現。問題在於,有關荔枝的名稱問題發生在西漢初年,距今已超過兩千年,加以南方的百越也早已被同化進了漢文化體系,語源的痕跡大概也無法可考。 或許正因為「離支」、「離枝」、「麗枝」、「欐枝」,以及後來被「荔枝」與「荔支」等統一的語言軌跡已不可考,於是,後來的人在解釋時,遂難免過分的牽強附會。 例如,唐代白居易在〈荔枝圖序〉一文中即曰:「若離本枝,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外,色香味盡失矣。」後來即有許多人據此而作文章,認為這乃是「離枝」或「離支」之本義。這種說法乍看有理,其實則不過是胡亂湊合。 而更離譜的,則可能是屈大均在《廣東新語》卷二十五裡的各種說法: 他指出,荔枝由於本頭較硬,因而採收時必須連枝一起斫取。因此,所謂「離支」,乃是離開樹幹的枝條。至於後來稱為「荔枝」,這個「荔」字不應當是三個「力」字組成的「劦」,而應是三個「刀」字合成的「」,因而「荔」字應寫為「23」。這顯然也是聯想力太過豐富所造成的結果。 此外,他更將陰陽五行之說往裡套,曰: --「南方,離火之所出。荔枝得離火多,故一名離支,亦曰麗支。麗,離也,從兩日,天地之數,水一而火二,故麗從兩日。日為五行之華,月為天氣之精,日麗乎支,猶之乎日出於扶桑也。麗支乃震木之大者,震木以扶桑為宗子,而麗支其支子,故曰麗支也。」屈大均乃是清代極為傑出的學問家,但在解釋荔枝的字源時,卻顯然離譜了一點。 事物的名稱,凡屬在地者,都會被根據本身的想像力,賦予它一個名字;而凡是外來者,則常會借音造字或借音選字,如葡萄、檸檬、芒果(檬果)等。荔枝對中原而言,乃是外來的水果,用借音選字的觀點,來解釋「離支」、「離枝」、「麗枝」、「欐枝」,一直到「荔枝」和「荔支」這一連串名字,或許才比較講得通吧! | | • | 小龐甜甜 | | 對了你的味,要當我心中的特別,真心才夠格留言 | | 2007-09-25 | 落去 | 2007-09-18 | 屁 | 2007-09-11 | 泡蘑菇 | 2007-09-04 | 凊采 | 2007-08-28 | 謊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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