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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上隆回顧展「MURAKAMI」at The Geffen Contemporary, MOCA
與企業結合、超越了文化層次境界的作品
紀錄著村上隆對於現代藝術產生極大影響的軌跡，「MURAKAMI」回顧展以洛杉磯現代美術館為起始舞台巡迴歐洲、對世界展現他創作的全貌。
話題．村上隆
Transition Trilogy of Otaku Beauty
御宅美少女變形三部曲
一開始，村上隆創造的美少女Hiropon被御宅族評Hiropon被御宅族評被御宅族評為「醜斃了，洩御宅族的底！」。接著，MissKo2Miss Ko2雖被御宅族接受，初征藝術市場卻倍受冷落。直到S.S. M. P. Ko2 ，終於，御宅族、藝評家都一致說讚！，終於，御宅族、藝評家都一致說讚！
1994年，一個剛從東京藝術大學拿到博士學位（論文題目是「意義中的無意義裡的意義」），初出茅廬的創作者，以雙馬尾、大眼睛、清純可愛的少女臉龐卻配上豐滿胸部（「御宅」文化中的專有名詞叫做「童顏巨乳」）、裸露度極高的服裝�o些日本動漫畫美少女特徵為素材，加上一些誇張表現：乳房比頭部還大、兩邊乳頭分別向左右噴出乳汁，連成一圈後被這位少女拿來當跳繩玩。經過幾番波折，設計這個女性角色的藝術家村上隆，與日本著名模型廠商「海洋堂」的造型師BOME合作，才得以完成這個名為「Hiropon」的作品。
洩底的Hiropon在西方國家奏捷
藝術評論家如何看待呢？「『Hiropon』將日本流行文化提升到了藝術的境界！她宣示了一個女神的新典範！」、「『Hiropon』中女性乳房噴出乳汁的造型，猶如男性陰莖射精意象，顛覆了傳統的性／別刻板印象，展現了嶄新女性主義的精神！」、「這是日本藝術家對於日本人好意淫的性概念自我反省與嘲諷！」等等。就如現代藝術經常帶有「反藝術」的因子，沒當動畫師而當藝術家的村上隆，以御宅文化為主題，不難想像其中有嘲諷御宅、反御宅的意味：童顏、巨乳、裸露，都是「二次元美少女系」御宅族的最愛、最「萌」的對象。
好！我就把這樣的其實是「非人類」的造型，變成真人大小外加立體化，再把那些「萌要素」誇張到極點，然後對御宅族「下戰帖」：你還萌得起來嗎！你難道不覺得噁心嗎！
這個挑戰對不懂日本御宅文化的西方藝評家成功了！但是在熟悉日本動漫畫語言的人眼中看來，這根本稱不上挑戰，不過是隨處可見的Ｂ美少女動畫或是銷路欠佳的限制級美少女遊戲裡面的失敗角色罷了。「總而言之就是醜斃了！」現在任教於大阪藝術大學的「御宅學」理論大師岡田斗司夫毫不客氣的批評。
御宅族認同Miss Ko2的「萌」
這種兩極化觀點來自於「現代藝術」與「御宅文化」兩種「文脈」上的差異。「Hiropon」契合現代藝術中的顛覆、嘲諷、挑戰權威、拓展視覺疆域的脈絡；而對御宅族而言，她卻是屬於動漫文化中的末流，無聊到爆，更稱不上是挑戰。「Hiropon」強調誇大的女性性徵，似乎與外界對御宅族的刻板印象，「對著動漫畫裡的童顏巨乳清涼美少女悶騷發情」契合，然而現代御宅族對於美少女的審美基準，不在於「性」而在於「萌」；「Hiropon」以「御宅族文脈」來說，會被歸類於「色情動漫人物」的末流，而非「萌系」主流。敢拿個根本與我愛好無關的東西來說要向我的愛好挑戰，豈有不嗤之以鼻之理？難怪一開始村上隆去找海洋堂合作，海洋堂認為「Hiropon」洩露御宅族的底細一樣，根本懶得理他，讓「Hiropon」的立體造型晚了好幾年才問世。海洋堂拒絕做「Hiropon」，但卻跟村上隆先合作另一個美少女塑像「Miss Ko2」，「Miss Ko2」造型上遵守了動漫美少女的「文法」，因此也獲得了動漫族群的好評，但初到西方藝術市場慘遭滑鐵盧，後來「Hiropon」問世大受好評，「Miss Ko2」才因「始祖」身份?魚翻身廣被收藏。村上隆再接 再厲進行的「S. M. P. Ko2」（Second Mission Project Ko2）系列的創作更是同時在藝術界與動漫圈中大獲好評，這次村上隆與海洋堂確實地將雙方的文脈成功匯流了！
S. M. P. Ko2終於變形成功
這次的Ko2小姐依然是位正統派動畫風美少女，依照慣例可愛與性感兼具，服裝是所有新聞局不准露的全都露，可以露的全都包起來。更特別的是跟動畫名作《超時空要塞Macross》裡機器人一樣擁有超級複雜的變形機制：能變成戰鬥機，及上半身戰鬥機、下半身還是人形的「GERWALK」狀態。
藝術愛好者怎麼看呢？「裸露／遮蔽」，是對社會性禁忌的挑戰及戀物癖的暗喻，得分！變形成戰鬥機時，女孩陰部成為機首尖端最顯眼部分，顛覆男性沙文陽具崇拜，得分！複雜到難以想像的變形方式，是metamorphosis（蛻變）的metaphor（隱喻），再得兩分！而對御宅族而言：美少女，讚！高度裸露美少女，更讚！高度裸露的美少女還能變成戰鬥機與GERWALK，簡直讚到不行！
說到這部1982年開播的電視版《Macross》，以及1984年的電影版《愛，還記得嗎？》，都是日本動畫史上光芒萬丈的超級經典，甚至連所謂「御宅」這個名詞，都是源自於當時的動畫迷學著劇中女主角對男主角的稱呼演變而來的。
機器人與美少女，是御宅文化的兩大主流，而Ko2小姐將兩者精華合一，可謂搔到御宅族的癢處。目前村上隆與海洋堂還在進行S.M.P. Ko2小姐的「再度進化」，所有人引頸期盼中
村上隆駕輕就熟翻譯異種文化
好玩的是，這次村上隆創作的原點倒不是《Macross》，而是當年模型界兩大名門雜誌「Hobby Japan」與「Model Graphix」對《機動戰士鋼彈》裡機器人的不同詮釋，也就是「如果類比於現代武器，鋼彈到底是戰車還是飛機？」的論戰。前者在改造鋼彈模型時，喜歡加入戰車風格要素，後者則偏好飛機風格。碰巧此時插畫家、機械設定師明貴美加推出大受歡迎的畫冊《超音速的MS少女》，把漫畫風美少女穿上根據《鋼彈》中機器人（Mobil Suit，簡稱MS）裝甲概念重新設計的性感服裝。對村上隆而言，前述論戰意外變成「女孩子到底是戰車還是飛機」這種完全不明所以的問題，當然由Ko2小姐來看，他的答案是：「比起戰車，女孩子應該更像飛機！」到這，我想各位讀者開始可理解他博士論文題目為什麼叫「意義中的無意義裡的意義」了吧？
從「Hiropon」一直到現在累積的經驗，村上隆操作兩種截然不同文脈的功力顯然越來越厲害，他形容自己是「散佈理念的傳道者」，異種文化間的 Exchanger。如果海洋堂是「佛像雕刻師傅」，他就是個雖不信佛教，但會把佛像帶去給基督徒看，然後問：「世上有這種跟你們不同的文化與思考模式，你們覺得如何？」至於為什麼選擇模型公司海洋堂？因為他認為，要在異種文化間產生衝擊，視覺作品最適合，而立體模型力量又遠勝於平面繪畫，因此他雖然本行是日本畫，不過更重視立體作品的呈現。長年來與造型師BOME合作愉快，並不是因為他能「正確重現」村上的原始意念，而恰好相反，BOME將村上的平面稿立體化後，總有讓村上驚喜的「意外」，在這立體化的過程中，其實已產生「再創作」了。
就是要顛覆遊戲規則
村上隆不只以「現代藝術」與「御宅文化」的匯流者、Exchanger自居。在海洋堂推出村上作品的「食玩」（零食包裝裡附贈的玩具）系列「Superflat Museum」（SFM）之後，有家洛杉磯藝廊的經營者看上了他作品在藝術市場上的價值，親自邀請他的作品去個展，「可以，不過得在現場同時販賣附有SFM食玩的零食。」村上隆要求。「你把我們當作什麼了!?我們作的可都是以千萬、甚至上億日圓等級的藝術品買賣，你居然叫我們去賣小孩的零食！」對方大發雷霆。不過最後畫廊還是屈服於「藝術家的怪癖」，在展場賣起零食來了，讓人跌破眼鏡的是短短幾天，一萬包零食被搶購一空。畫廊老闆要求追加進貨時，不好意思地說：「畫廊裡的櫃臺，每天都有一堆現金收入，而且是堆積如山的小鈔跟零錢，我們這一行從來沒聽說過這種事�v雖然畫廊是一件藝術品就幾萬美元起跳的生意，不過沒人會捧著現金去買畫，所有金錢交易只不過是銀行帳戶裡的數字變化而已。看來村上隆又把「藝術也可以是大量生產販售，現金交易的低價商品」的這種模式，「傳道」給只懂得「買賣獨一無二的高價藝術品」的藝廊老闆了。
有如「Hiropon」到「S.M.P. Ko2」的創作軌跡，並不像美術史上的藝術大師開拓了人類視覺新體驗；他也沒有創造出任何新的商業模式，他所做的，就是把不同的藝術文脈、商業文脈匯流，讓本來可能是站在對立面的兩個社群「眼睛都為之一亮」，發現「原來還有這樣的想法」。有些人認為村上隆名過其實，是否如此我也不知道，不過，這個人實在「很有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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